第一卷 第十章
(约8125字)第十章
这天一大早,罗父起来要去上班,罗母说身体还不是很好,让罗父给她请几天假吧,两夫妻在一个学校教书,又都是教语文的,还是有些好处的,倘若罗母要请假,学校不批,那就由罗父去顶她的课。虽然可以这样,但学校还是不允许经常这样的,因为有时候两个人的班同时要上课,就很麻烦了。但罗母有病,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。
罗父走了一会儿,罗母也起床了,她到安雯的房间,跟她说:“你小姨昨晚打电话来,叫你去她家玩几天,说是很久没看到你了,你最近也心情不好,趁着还没上班,你今天就去吧,就当是散散心。”
安雯还躺在床上,她硬梆梆的说:“我不去。”她自然是因为时林在昆宁市,所以才不去的,再者小姨妈离昆宁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,去了也不可能马上就能回来,她心里也有些明白,母亲这招是调虎离山之计,小姨妈也是有点钱的人,去了又得给她洗脑,有一大堆的理由,她是不能去的。
罗母说:“安雯,还在生妈的气啦?快起床,妈做了好吃的,吃完就去你小姨妈家,你要是不想住,今天回来就是了,你刚回来,我也舍不得你在外面住几天,是你小姨听说我心脏病犯了,她给我买了几瓶好药,你去帮我拿来,下午就回来吧,我还等着要吃。”
罗母这样说,安雯心里听着总算还是顺心了许多,也就不再往那方面想,去就去吧,反正下午一定得回来的,不然李时林几天见不到她,肯定会以为是她迫于父母的压力,变了心了。
安雯在母亲的催促下起了床,吃了早餐就去小姨家了,本来想去跟时林打个招呼,罗母偏偏要送她上车。
罗母看着安雯上车后,就根据大姑妈提供的地址,找到了时林的住处,她敲了敲门,时林也是刚起床,正在刷牙,他还以为是安雯来了,还没来得及巴嘴上的牙膏擦干净,就跑出来开门,他心里一惊,马上猜出肯定是安雯的母亲。
罗母看着他,原来所有的好印象都变成了轻蔑,在他身上总有一些城里看不顺眼的地方,原来看到他至少还高高大大的,来之前还多少有点保留,心想如果人看上去还不错的话,不妨给他一个机会,现在一看,简直不行,瘦长瘦长的身体,一看就觉得无精打采,可能那时候也是因为他刚起床,脸也还没洗,不仅无精打采,还有点病秧秧的感觉,加上穿着又寒酸,罗母的心里当下就下定决心,无论如何不能让安雯嫁给这种人。
罗母也不掩饰,开门见山的说:“我是安雯的母亲,我要跟你谈谈。”
时林打了一个寒战,罗母说话简直跟她这个年龄不相符,冷得很,他一时竟慌了手脚,停了一下才说:“伯母,你好!您进来吧。”他想,不管罗母是来做什么,他都不能一开口就失了礼仪,他叫罗母伯母,是十分尊重她的,他母亲比罗母要大好几岁,论年龄他应该叫她阿姨的。
罗母东张西望的走进房间,时林又说:“您稍等一下,我洗一下脸。”他这时候意识到嘴巴上有泡沫,心里一度的窘迫到了极点。
罗母看到房间里什么也没有,可见时林的境况不容乐观,这使得她更加觉得有必要让他们马上断绝所有的关系。她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,那张旧桌子上放着安雯和时林的合照,她看着觉得特别刺眼,怎么看,他们俩都不般配的,心想,安雯肯定是被骗了。
时林洗了脸出来,精神看起来好多了,然而罗母已经把他否定了,他给她的第一印象已经坏了他的整个形象,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,仍是很礼貌的说:“伯母,你要喝水吗?”他手上正拿着一把电水壶,是那种几块钱就能买到的,烧半天才能烧开一壶水。
罗母说:“不用麻烦了。”她作为一个母亲,自然是希望能够劝他离开,而不是挖苦他离开,所以她缓合了态度。
时林说:“不麻烦。”他去厕所到水,出来又说:“是安雯告诉你我住在这里的吧?她怎么不跟你一起来?”他装得很平静,其实心里早已经在胡思乱想了,安雯没有跟罗母一起来,罗母肯定是来者不善的。
罗母说:“是她告诉我的,她去旅游了,她叫我来告诉你,她决定跟你分手了,所以,你还是离开这里吧,她不想再见到你了。”她说得很淡然,一点也不像是在撒谎。
时林怔得半天没有说话,水壶还在手上拿着,还没插上电,他就这样拿着,过了许久,他把水壶放在桌子上,人就靠着桌子站着,手仍然没有离开水壶。他一眼看到桌子上的照片,突然涌起一股勇气,大声说:“我不相信,安雯不是那样的人,肯定是你逼她的。”
罗母说:“我是逼她了,可是她受不了压力,还是决定跟你分手,难道你还不相信吗?”
时林说:“我不相信,除非她亲口对我说。”他的手用力的抠着水壶上的贴纸,那贴纸贴得太紧了,一次只能抠下一点点,一会儿,桌上散落了许多小纸屑。
罗母说:“她已经不在昆宁了,就是刚才我送她上的车,她怎么来跟你说?她下定决心跟你分手,所以才不想见你了,她也怕一见到你,她又要改变主意,所以今天一早就去旅游了,你还是走吧,在这里没有前途的。”
时林坚定的说:“我不会就这样离开的,是她叫我来的,她不能这样对我,我一定要见到她,我一定要问个明白。”
罗母说:“就算你见到她了,你要怎么跟她说?求她不要跟你分手吗?她不会再跟着你了,你在这里只会浪费时间,你身上也没有钱了吧,你现在是在花她的钱吧,她不拿钱给你了,你怎么在这里呆下去?”
时林说:“我会尽快找到工作的,总之我不会这样离开的。”
罗母倒是吃了一惊,如果时林有了工作,他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的,既然跟他说客气话,他不听,那就只能说点不客气的,她说:“在昆宁市,外地人找工作没那么容易的,如果你是本地人,我倒是可以接受你,帮助你,可是就你现在的处境,我怎么可能把女儿交给你呢?那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?你怎么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呢?我们家不是很有钱,安雯也不一定要嫁给富翁,但是她也不会嫁给你这种穷光蛋,难道要她下辈子跟你回家种田吗?你也太自私了,自己穷也就算了,为什么还非得拿上安雯呢?我真怀疑你是爱她,还是要害她?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------”她一鼓作气,说了一大堆不好听的话,尽是一些伤人自尊的,她尽量想一次性说完,挖苦人的话她不想说太多遍,一旦遭到对方的反驳,她就说不出来了。
时林听着,心里恨得只把那把壶上的纸都撕完了,又在壶上抠下一道道痕迹,他从来还没被人这么污辱过,简直是把他心里的伤口,撕了又撕,撕得他痛得麻木了,却又撒上盐,让他痛不欲生,尤其是最后那句“癞蛤蟆想吃天鹅”,差点让他恨不得就从那窗户跳下去摔死算了,这等污辱,是个有自尊的男人,有几个真正受得了的?然而他出奇的安静,也不知道是被罗母说得麻木了,还是他真的不以为然,或者就如罗母所想的,他是个死皮赖脸的人物。
罗母见时林不说话,她也不敢再说话,这个时候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,她是不能随便说话的,万一他是被刺激了,心里正琢磨着要离开,她一说话没准竟又使他改变主意了,两个人都不说话,那房间里的时间像是被定住了,只要那清晨温柔的阳光正在向窗户边移动。
时林心里乱成了一团,无论是该安静的离开,还是该勇敢的留下来,他都没法说服自己,他对外界的一切感知都麻木了似的,手上的那把水壶被他用力一按,突然倒在了桌子上,水从水壶里流出来,又滴在他脚上,他也浑然不觉,然而安静的房间里突然“呯”的一声,却把罗母吓了一跳,就连那水滴在脚上的声音,她也听也清清楚楚,好像激动的心跳声,听着怪吓人的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时林始终没有做出一个回应,罗母在沉默中感到一丝的寒意,这大热天的,好在是早上,否则非得闷出一身汗来,她犹豫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钱来,放在桌子上,又说:“你走吧,这是一千块,就算是我给你的路费吧,你来一趟昆宁也不简单,就当是旅游吧。”
时林也不朝那叠钱看,嘴里喃喃自语,也不知是对罗母说的,还是对自己说的,他说:“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结果?为什么那么快就结束了?我连反击的力气都没用了,我现在该去哪里?”他想,就算是安雯没有异志,他日后要面对这样一个丈母娘,也是很难忍气吞声的就这样被她辱骂的,不管怎么样,他还是要保留最后一点自尊,再不离开,也许她就要说他没有自尊了,然而那是他极不愿意的,他幸幸苦苦赚钱读了大学,最后却要被人这般污辱,对不起自己也就算了,更对不起他的父母和哥哥。
他现在唯有后悔,学校推荐的工作没了,留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里,只能让他痛苦不堪,甚至穷困潦倒,还是走吧,可是要去哪里呢?回老家吧,他已经四年没回去过了,也该回去看看父母了,罗母的钱他是不会要的,倘若要了,就连最后一点尊言也保住了,他不要罗母的钱,也许就是他对她最后的反击,这个反击是需要勇气的,也是最有力的,因为他身上只有两百块了,真的只能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了。他朝那叠钱看了一眼,然后一只手按在上面,用力的拿起来,好像那钱贴在桌子上了似的,他把钱塞到罗母手上,说:“你留着自己买棺材吧。”话虽然只有一句,然而却也是他今天说的最有力的一句了,足以让罗母心惊胆战了。
罗母拿着钱看了一眼,突然风一样的跑出了房间,她以为时林被逼急了要杀了她,跑到楼下又停住,到旁边的一个糖水店里坐着,她想看时林会不会走。
时林果然动手收拾东西,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,箱子里的东西他也没怎么拿出来过,只有两套衣服,一套在他身上穿着,另一套在窗户边凉着,还有书桌上的几本书,和那个相框,他把相框拿在手上看着,心里还是相信安雯没有背叛爱情的,他想,如果她没有背叛爱情,而他就这样走了,那就是他先背叛了,那她肯定会恨死他的,想到这里,他还想在昆宁呆几天,看她会不会来找他,如果她真的不来找他了,就说明她真的背叛他了,可是这就样毫无希望的等待,也是没有意义的,只会令他更痛苦。想来想去,还是决定离开,拿着箱子走到楼下,终于忍不住又给安雯家打电话,电话想了很久没人接,这个时候安雯正在去小姨家的路上,他终于失望的走了,想着回去后给安雯写信,看她是怎样的一个态度,如果她还是爱他的,那么他就让她等他,他相信她会等的。
罗母在坐在糖水店看着时林提着箱子,在楼下的便利店打完电话,然后就走了,她终于放下一颗心来,这样又省了她许多的事,本来她计划着,如果时林再不走,她就得装病把安雯困在家里,直到他死心离开,她倒没想时林那么不堪一击,大概她看不起一个人的时候,无论那个人怎么做,她总是可以找到贬低他的理由,如果不走就是死皮赖脸,现在走了,就是不堪一击。
罗母回家看到电话上的来电显示,心想肯定是时林刚才打的,想必他以后还会再打电话或写信来,那么她们住在这里,肯定是不安全的了,于是琢磨着把这个房子卖了,再贴点钱买新的。
安雯去到小姨妈家,小姨妈把药拿给她,一看那药就是母亲平常吃的,随便在哪个药店都才买到,心想母亲叫她来这么一趟,想必真的是调虎离山这计,难道她要对时林怎么样吗?这一想她心里就着了急,吃了中饭也没休息就回来了。
安雯下了车也没回家,直接去了租的房子,她敲了敲门,没有反应,心里就有几分担心了,用自己配的钥匙开了门,看到桌子上的几本书不见了,又看窗台上没有挂衣服,床底下的箱子也不在了,他的东西什么也没有了,只要那把水壶还倒在桌子上,壶里的水已经流干了,地上还有个湿印子,窗台上还挂着她那天用来擦地板的旧衣服,已经被晒得干巴巴的,紧贴在窗台上了,午后的阳光直直的晒进房间,闷热得很。
她跑到楼下问看门的老大爷,时林是什么走的?老大爷告诉她是早上走的,现在已经是下午了,他也许已经在千里之外的火车上了吧,她想。
重新回到房间,她跃坐在床上,直觉得浑身无力,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,她想到母亲今天的举动,一定是她对他做了什么,一定是,她想他应该受了多大的污辱才会离开的,连最后一面也不跟她见,也许他现在恨死了她和她的家人,可是他答应过她不会轻易放弃的,就算母亲对他说了什么,他也不可以就这样走了的,他要真是那么脆弱,不堪一击,那就是枉费她对他的一片真情了。
也不知坐在床上哭了多久,后来哭累了,就躺在床上,那枕头是时林睡过的,上面还有他的汗水味,很浓,她闻着那味道,更觉得撕心裂肺的疼,一会儿,那枕头倒又湿了,有汗水也有泪水。
房间渐渐的暗下来,一丝风也没有,她觉得床上的席子烫得厉害,她的身体也烫得厉害,衣服都湿透了,枕头也湿透了,感觉像是在蒸笼里躺着,再躺下去可能死了也没人知道,她起来回家,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,只知道路上有几次被司机骂她是:“神经病”“找死”。
回到家里,看到罗母倒是很开心,还准备了丰盛的晚饭,摆了一桌子,大概是在庆祝时林离开吧。
安雯面无表情的走到母亲的面前,用一种近乎仇恨的眼光看着母亲,罗母接触到女儿的眼光,猜想她已经知道时林离开的事了,表情马上显得有些不自然。为了掩饰,她又说:“快坐下吃饭吧,我们等你好久了。”她自然也是有些心虚的。
安雯说:“妈!是不是你把他逼走的?你真的好过分!”
罗母说:“我也不知道他会那么不堪一击,我没说什么,他就要走,他说他本来就想走了,跟你在一起,他很自卑。”
安雯说:“他真的这么说?你别骗我了,我跟他在一起两年了,他从来都很自信的。”
罗母说:“那是他没有经历过严峻的考验,我本来只是想考验考验他,没想到才说了几句,他就受不了,相信你妈,这种人,趁早离开了最好,他连要走了都不敢来见你,怕你生气。”
安雯说:“我不相信,一定是你不让他见到我的,不然为什么你要让我去小姨家拿什么药,根本就是想骗我离开,然后你就趁我不在去伤害他。”
罗母说:“我伤害他?他一个大男人,我能伤害得了他吗?”
安雯说:“谁知道你跟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了,我真是没想到,你还会这一手,太狠毒了。”她怎么也想不到,那么快就结束了,她原来一直以为她母亲只是不好沟通,时间长了肯定能说服她的,现在倒好,她一出面,什么山盟海誓的约定都成了泡影,她哭着回到自己的房间,还是想哭。
罗父一直没有说话,他也是下班后回家才知道,当时罗母跟他讲起,就不是现在的神情,而是胜利的神气,过了许久,罗父才说:“这件事你是有点过分了,至少你应该让他们见一面,说清楚啊,那孩子应该多恨安雯啊!以后哪天要是还能见面,她要怎么去面对啊?”
罗母说:“要是她们见了面,那还能分开吗?这事还能成吗?中国那么大,她们这一辈子不会再见了。”
罗父说:“希望如此,但愿安雯早点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,这段时间,就不要再打忧了她了,让她好好静一静吧。”他为未能帮到安雯的忙而内疚,他那时候是答应过她,会替她说好话的,然而这几天来,他几乎没能插上嘴,说上一句管用的话。
安雯没有起来吃晚饭,罗母现在着急了,生怕她想不开,做了傻事,悄悄的去房间看了一眼,看见她倒是很安静的躺在床上,也不敢惊醒她,又悄悄的退出来。如此三番四次的,安雯每次都知道,却也不做声。
床边一米远的地方放着一把落地扇,呼啦呼啦的吹着,安雯因为出了那身大汗,现在又被这风扇吹着,身上凉快了许多,到了半夜,倒又觉得有些冷起来,身上的汗是干了,只是又冒出一些油腻腻的东西,沾在身上怪难受的,她起床去冲凉,洗的是冷水,从头上一直冲下来,那感觉是爽多了,只是她自己也是学医的,知道这样忽热忽冷的,难免是要着凉的,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,站在喷头下冲了有半个小时之久,出来后觉得浑身泛力,肚子又饿得慌,在冰箱里找到一些晚饭吃剩的菜,也没有热一下,拿出来便狼吞虎咽了起来。
吃完了那些菜再回到床上躺下,胃里也不舒服,头晕沉沉的,身体也沉重起来,开了风扇又觉得冷,不开风扇又觉得热,如此开了又关,关了又开,折腾了一夜,到第二天早上就再也爬不起来了。
她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,每日每夜的昏睡着,也不吃也不喝,她自己倒是很喜欢这种感觉,高烧烧得她脑袋里一团乱,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好多人在打架,打得乱七八糟,根本就什么都不能想。
罗母和罗父却是急坏了,起初以为是害了相思病,就让她躺着吧,尽量也不去打忧她,睡到第三天,仍是不吃不喝,赶忙送到医院,医生说再晚来一点就没命了,又在医院里住了几天,才渐渐好起来。
病好后,安雯的精神也好多了,心情也较从前开朗了,刚开始的时候尽想着恨母亲,尽想着时林会恨自己,怕以后再以见不到他了,其实那时候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了,把她的心志冲乱了,现在一想,猜着李时林可能已经到家了,她有他家乡的地址的,还怕找不到他吗?也许现在写信过去他应该能收到的,其实她并不确定时林就一定是回家了,然而她知道他身上没多少钱,也没什么朋友,他也只能回家了。
在医院的时候,她想了很多很多,真的要写的时候,她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有用,毕竟她并了解他和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然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,她还是爱他的,这一点她说得特别清楚。
她在笔记本里找了好久才找到时林家乡的地址,那时候他不肯写给她,说是没必要,要回去也是跟他一起回去的,就算写给她,她也未必找得到,后来是她一定要的,她开玩的说万一哪一天他跑了,她还不知上哪儿去找他呢,原本是一句玩笑话,现在倒变了真的,她想着便又觉的酸楚。
信寄出去了,她想着大概一个星期就能收到吧,也许更久一点,因为他们那里是山区,交通不可能那么便利,但是无论如何,信寄出去了,她心里就有了许多的希望,只盼着信快点到李时林手上。
那样盼了一个星期,第二个星期她几乎天天要看几趟邮箱,这是希望最大的一个星期,然而就在这个星期三,她们却又搬家了,母亲说是要给她换个新环境,其实买的也就是一个比现在住的房子好一点的二手房,不用装修了,直接就搬进去住了,电话也换掉了,她心里明白那是母亲故意这么做了,目的是不让时林找到她,过没多久,她就上班了,她们原来住的旧房子也已经卖掉了,楼下的邮箱倒是还在,只是新的户主把锁头换掉了,她触摸着那锁头,觉得里面肯定有时林写给她的信,她飞快的跑到楼上叫户主下来开锁,户主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阿姨,听说她是房子原来的主人,便下来给她开了锁,邮箱里倒是有一封信,是电信局催缴电话费的通知,原来罗母自从打算把房子卖掉以后,就没再交电话费了。
安雯拿着那封信,又是一阵惘然,老阿姨把邮箱重新锁起来了,她看着她锁起来,就像把她的一段感情封锁了起来,过了一会儿,她对老阿姨说:“阿姨,如果以后你看到有写给我的信,麻烦你一定打电话通知我过来拿好吗?我叫罗安雯,千万要通知我,如果是我妈接的电话,你千万不能跟她说,好吗?”她眼里已经含着泪水了,是她努力在忍着。
老阿姨说:“嗳!好的。”
安雯说:“那我先谢谢你,今天麻烦你下来一趟,真不好意思,我走了。”她一转身泪水就流下来了,心里想,这都快二十天了,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难道真如母亲所说的,他是一个懦弱的人,就因为母亲说了那些话,他就自卑得再也不愿意理她,果真是那样,那她当初真是太看得起他了,也不值得再对他念念不忘了。
这以后又过了很久一段时间,安雯还是没有等到时林的信,她怕老阿姨忘记了她的嘱咐,后来又亲自去了几次,也还是失望而归,她这回是真的相信母亲的说的话了。